顧欽本來還以為沈大嫂說的送他去留學指的是公派留學，沒想到，只是幫著辦理下手續，而且去的是就近的朝鮮，顧欽聽到這個消息就呆掉了。公派留學到資本主義國家最早也要等到七八年才能有一批經過考試精挑細選的以訪問學者身份去的人，現在私人去，要求是很苛刻的。而且國內現在是沒有托福之類的，想要考托福估計得去港島了，要在國內申請學校，沒有國外學校承認的學歷和資格，不可能被錄取，更別提說獎學金了。

現在國家相當的窮，算起來一萬個農民才能養得起一個資本主義國家的留學生，國家根本沒閑錢也沒意識精力去公派留學生。據說這個時候國人人均收入只有四百來塊每年，老美是一萬多美元，現在也沒貪汙腐敗，沈大嫂一個月的工資估計還不夠在老美吃一天的，去最近的朝鮮估計花費比較低一點，說的有任何需求都會答應也算是豪爽了…

顧欽也沒為難她，最終只是讓沈大嫂幫忙整一個京大醫學院的□□和成績單，想讓她幫忙辦理下去美國的簽證，卻遇到一個問題，美國在國內的大使館已經閉館好幾十年了，中美還沒正式建交呢…

只得到一個消息，若國外有人，可以讓親戚朋友在國外幫忙申請一下將入境許可寄給本人，憑借入境許可在相關部門辦理出鏡手續。顧欽在國外也就知道謝振東的地址，兩人一直有聯絡，只能盡快給謝振東寫封信，讓他幫自己了，若是成功還可以讓他幫自己租個房子，打聽打聽情況，他在謝振東那裏還有存款，夠他花一段時間了。

沈大嫂對於顧欽執意要去美國沒有多過問，只是沒想到她到最後只是幫了一點小忙，去美國的錢，她可資助不起啊…

顧欽在沈大嫂走後，靠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發現沈修誠還沒有回來，上了個廁所後慢悠悠的出去想找找他。

隔得老遠，顧欽一眼認出了沈修誠，他斜靠在醫院葡萄藤架的水泥柱子上眉眼帶笑，在他對面是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稍顯瘦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筆挺的軍裝常服沒有帶簡章，寬肩窄腰，身材修長健美，比之沈修誠略微顯瘦，他理著短寸，眉毛斜飛入鬢，鼻子挺直，棱角分明的立體五官，很陽剛的男子氣，外加了一雙斜挑的桃花眼，看上去似笑非笑，有些慵懶，即使站的筆直，也讓人感覺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

若是在後世，這個人單憑一張臉就能圈米分無數，因為顏值實在太高。顧欽對於外貌從來沒怎麽在意過，前世長的好，沒必要在意，這一世，不是自己的樣子，也沒心情在意，也只有沈修誠認錯人，和指認畫像裏前世的自己最好看時，有過一些波動。

此時看到這個人，顧欽突然感覺自己現在的樣子太平淡了，若這人是水墨重彩，那他就是黑白簡筆畫…

更讓顧欽在意的是沈修誠和這個人的關系，他們兩個都在笑著說話，不知道說到了什麽，沈修誠捏著那男子的胳膊，還戳了戳他的肚子笑著說了句什麽，那男子一拳打在了沈修誠的肩膀上，沈修誠夾住他的脖子揉著他的頭發，玩鬧起來，看上去相當的親密，關系很好的樣子…

沈修誠和那人的那種要好，很親昵，而且是能夠嬉鬧的平等，不似沈修誠面對顧欽時的有些小心翼翼克制謹慎的樣子，總是以保護者的姿態面對，相比來，顧欽更想和沈修誠的關系像他和那人一樣。

以前顧欽給沈修誠約法三章不讓沈修誠和他那些哥們兒太過親近，沈修誠做的很好，顧欽也從來沒有體會過吃醋是什麽感覺，此時總算是體會到了，胸腔擁堵的要命，這還是他沒確認沈修誠和那人關系的前提下，若是沈修誠真的喜歡那人對那人說了和對自己一樣的話，他覺得他會傷心死，會恨死沈修誠，會覺得生無可戀…

“停停停！”顧欽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憑直覺，早上剛抱過偷親過他的家夥怎麽可能這麽快喜歡別人，實在是庸人自擾，趕緊上前拉回來吧，那可是他的所有物…

沒必要這麽沒有追求吧，沒有了沈修誠他還有點點，還有老顧衛末，秋君蘭，沒了他，他顧欽就不活了嗎？簡直是個笑話！顧欽在心裏狠狠的罵了自己一頓。

顧欽氣鼓鼓的板著臉慢騰騰往葡萄藤那邊走，那邊兩人好像說完了話也往顧欽這邊走了，而且還勾肩搭背的邊走邊說話，顧欽看他們走來坐到了一邊的藤椅上等人走過來準備讓沈修誠把自己給背回去。

“你也太急了吧，還沒說幾句話呢就要走，哥都多久沒見你了”隨著他們走進顧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哥，我真得走了，我的假有限，還有任務，下次回來你提前通知我”那男子爽朗的聲音。

“真是麻煩，要不你跟我走吧，省的我天天想你，怎麽樣？考慮考慮”沈修誠明顯帶著誘哄的語氣。

“你別惡心人了，怎麽不說天天想我想的以淚洗面茶飯不思呢”那男子戲謔的笑著說道。

顧欽看著兩人從自己面前走過，沈修誠甚至掃了自己一眼，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目光，然後兩個人繼續說著話走遠了？！

顧欽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這兩個人的關系比他想的還要好！而且這家夥竟然假裝不認識自己！

顧欽正要留給自己一點時間自怨自艾悲悲戚戚幾下，然後很果斷很豪爽的告別自己稀裏糊塗短暫的初戀時，想到一個問題，沈修誠那家夥臉盲！今早上他好了點後就洗了個澡換了病號服，頭發也梳了梳，此時坐在這裏，動也不動，沈修誠根本不會認出自己是誰…

和一個臉盲相愛，隨時隨地被遺忘掉長相感覺還真是差勁，顧欽有種無力感，慢騰騰的站起來，往病房走去，本來還打算好好的跟沈修誠計劃計劃，弄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將他們家人一個個“收服”了，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吧！

等那家夥回來到處找不到自己急去吧，要是聰明就去問問顧猛衛末他們，他只會讓他們透露一點點消息給他！

顧欽回來躺下，過了好一會兒沈修誠才來，顧欽暫時不想和沈修誠說話便裝睡。

沈修誠進來二話沒說便將顧欽連著被子抱了起來，看上去情緒有些激動，頭埋在他的頸窩深呼吸像是要記住什麽或者是帶走點點什麽一樣，癢癢麻麻的，顧欽就算是想裝睡也裝不起來了。

“怎麽了？”顧欽睜眼問道。

“我要回去看母親去了，大嫂已經等了我三天了”沈修誠說道，眼中露出不舍。

“你去吧，你本該最先看媽的，倒是我耽誤了你幾天，我現在身體好多了，有這麽多人照顧我，你放心吧”顧欽說道，看著沈修誠舍不得的眼神，心裏不禁想，轉眼就忘掉了，有什麽舍不得的啊…

“我知道…我還是舍不得離開你…就幾天，等我回來！我讓大嫂幫你辦理去港島的手續，我回來後你跟我一起去”沈修誠說道。

“啊？沈修誠，我不能去港島，我還要跟著師父和李爺爺學醫，而且我還有點點，他那麽小，搬到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的地方，對他也不好…”顧欽拒絕道。

“你可以去港島上學，點點會慢慢適應的…”沈修誠沒想到顧欽會拒絕，這兩天顧欽對他的依賴和愛意毫不保留的釋放出來，讓他有種顧欽喜歡他如他喜歡他一樣的感覺…

“適應是有代價的…你在那邊才去了半年，能給我們什麽樣子的生活？要去過幾年再去吧，現在我不想去，你尊重下我的意願，好嗎？”顧欽說的時候板著臉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怕你出危險，你在我身邊我才踏實…”沈修誠看著顧欽堅決的樣子看著他說道。

“這次是意外，我已經準備和點點一起去西北市了，去師父的醫院實習，就住在師父家，有師父在，你覺得會有什麽意外？你別擅作主張，就算辦理了手續，我也不會去的！”顧欽聽到沈修誠的話心中一顫，這家夥真的很會說甜言蜜語啊，剛才還讓那個人跟著他去，要都去還得了！

“好吧…”沈修誠聽顧欽這麽說道只好妥協了。

沈修誠當天下午就跟著沈大嫂走了，顧欽在醫院又住了兩天出院，李應師他們也回西北市了。顧欽回桃花公社休整了幾天，將醫療站的事情都處理好收拾了下帶著點點和秋君蘭一起去了西北市，顧欽也給秋君蘭要了一個名額去實習。

***

時間很快到了七七年夏天，也就是沈修誠走後三個多月後，顧猛回來了。

他的第一站是衛末所在的西北市，衛末住的是學校宿舍，兩人交流有人打擾他們就一起去了顧欽那裏，也就是李應師家裏，那是個小四合院，顧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

顧欽抱著點點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有些幽怨的看著院子裏種著的花花草草，這兩個家夥，就不會去招待所開房嗎？顧猛還沒和自己說幾句話呢，就把他給攆出來來了，這叫什麽？娶了媳婦忘了兒子，不對，忘了哥們兒！

“顧煜鈞，你去裏面看看”顧欽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派點點去當電燈泡。

“老顧，老衛，你們兩個別打架，有話好好說”點點得令進去後，顧欽聽到點點清脆的聲音笑噴了。

“顧博栩，你這家夥！”顧猛出去將捂著肚子笑的直不起腰的顧欽揪起來撓癢癢，顧欽直喊救命。

“活該”衛末牽著點點出來紅著臉瞪了眼顧欽說道。

“爸爸，我來救你”點點看爸爸被欺負邁著小短腿跑過去。

“還是點點最好了…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也不讓我聽聽，我也想問問老顧，我可想老顧了”顧欽被顧猛放開笑的氣喘籲籲的，抱住顧猛的腰氣衛末。

“服了你了，現在我們都進屋一起說話吧…”衛末拉過點點無奈的說道，顧猛拖著顧欽跟著衛末進了房間內。

“我感覺你越活越低齡了，再過段時間，你估計和點點一樣大了…”衛末進來後對顧欽說道。

“你在誇我顯年輕嗎？謝謝了”顧欽得意的說道。過了幾個月，顧欽的身體早就恢覆了，來到西北市，和李長順他們住在一起，近距離的被指導，而且還有各種補品吃，他現在面色紅潤，看上去很健康，這讓他本性中被掩蓋了二十幾年的玩性或者說是童心被激發出來，顯得活潑了許多，在衛末這些人看來，就是低齡化的表現。

顧欽前世在顧猛保護下，看上去活的淡定，其實處處都是小心翼翼，被束縛著，連大笑激動都要壓抑著不敢，更別提說跑動了，現在能做，試著做做，那種終於自由的感覺，不是誰都能體會到的…

“顧博栩，你最近有時間嗎？我和末要一起回我老家，你也跟著去吧”顧猛說道。

“我可以隨時可以請假沒什麽緊急的事兒…我當然想跟著去，不過你們倆確定很歡迎我？”顧欽奇怪的問道。

“我們倆回去結婚，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沒事就一起去吧，我媽早想見你了…”顧猛說道。

“什麽？！結婚？！”顧欽看顧猛說的淡定，傻了，他們這麽大膽這麽新潮，竟敢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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